安徽会馆的烟云过往
安徽会馆文物腾退工作已经基本完成,这里将来有可能作为博物馆对公众开放。安徽会馆素有“京师第一会馆”的美誉,是北京会馆中惟一的国家级文保单位,馆内的戏楼在清代显赫一时。
从城南的骡马市大街向北拐进魏染胡同,行几步再向东、向北弯两弯便到了安徽会馆所在的后孙公园胡同。虽然四周严严实实包围着民房,但仍难掩安徽会馆殿宇屋脊的一派气宇轩昂,就连毗连的民居都有几处院门和房脊两端翘起“蝎子尾”及桂花“平草”。更吸引人的是,戏剧文化特色在这里彰显着无限魅力,整条胡同的房山院墙上都有著名京剧艺术家的彩绘、浮雕,鲜亮而生动。安徽会馆的戏楼曾彪炳京城,徽班晋京曾在此演出《长生殿》,许多京剧表演艺术家如谭鑫培等均曾在这里登台献艺,致使百多年来闻名遐迩。
安徽会馆建成于清同治十年(1871年),它原是明末清初史学家、收藏家孙承泽寓所“孙公园”的一部分。孙承泽本是明崇祯时的进士,做过明朝县令,清初本想自裁为大明殉难,但被救起。后不愿在清朝为官,63岁时辞官致仕,居住在孙公园的宅子内。顺治十一年,孙承泽隐居西山樱桃沟“退谷”著书立说,为世人留下大量珍贵著述。
孙承泽在孙公园居住时,宅子内建有研山堂、万卷楼、戏台和花园。万卷楼是他藏书的地方,上下共14间。万卷楼的对面,是他会客写书的大厅“研山堂”,万卷楼和研山堂中间,则是大戏楼,那是他宴客演戏的地方。清代中叶,孙公园被其后代卖出。继孙承泽之后,清代许多名人在此居住过,如乾隆朝内阁大学士翁方纲、刑部员外郎孙星衍、以藏有甲戌本《脂砚斋重评石头记》而闻名的刘位坦等。
安徽是文化大省,同时又是徽商的发源地,财力雄厚,安徽籍官僚、文人、富商在北京拥有很大的影响力。清代时各府县纷纷在北京的宣南地区修建同乡会馆,数量达到几十座,但规模普遍有限,直到同治初年,京城中都还没有一个省级的大型会馆。同治八年(1869年),直隶总督、北洋大臣李鸿章会同淮军诸将集资购得孙公园的大部分,开建安徽会馆。
与其他省级会馆不同的是,安徽会馆既不是专为进京赶考的举子设立的“试馆”,也不是促进工商业发展的行业会馆,而是专供安徽籍淮军将领和达官贵人在京活动的场所,只接待在职的州、县级官员和副参将以上的实权人物。光绪二十四年(1898年),这里曾是康有为等维新党人的活动场所。目前,除安徽会馆外,“孙公园”仅留有胡同名,分“前孙公园”和“后孙公园”。
沿一条向北的小岔道向深处走去,耳边仿佛隐隐飘过一阵缠缠绵绵的丝竹管弦之音,有女腔在唱《长生殿》:“跳出痴迷洞,割断相思鞚。金枷脱,玉锁松。笑骑双飞凤,潇洒到天宫。”倏忽间,一座粉墙灰瓦、朱漆的仿古小门楼已呈现眼前,墙内一棵古老的椿树遮天蔽日。
印象中,徽派建筑都是以高大的马头墙和精美的砖雕、石雕、木雕著称于世,安徽会馆却采用了典型的北方官式建筑风格,雕饰不多,较为朴素,从整体到细节均与徽派建筑无直接关系。另外,虽当时正值洋务运动高潮期,但在整体建筑中除内部安装了较多的玻璃外,也几乎见不到明显的西风影响。其所采用的传统样式,被视为清代北京会馆建筑的典范。
轻轻叩开小门,一片茂密的翠竹迎面而来,虽早已不闻“龙吟细细”,却仍有满目的“凤尾森森”。“徽韵展厅”的后山墙高高耸立,似一座屏障遮挡了会馆内的诸多景象。待穿过一座砖木古门洞,里面景物才略显一二。
会馆占地面积九千平方米,据清光绪年间《京城安徽会馆存册》记载,会馆分为东、中、西三路庭院,开有三道大门,每路皆为五进,三路院落通达各屋。戏楼是中路规模最大的建筑,大门位于中路前端,面阔五间,但今已沦为民房。正房文聚堂内悬挂书有皖籍中试者姓名的匾额,套院中有祭祀朱熹及历代名臣的钟楼。东路为乡贤祠,有思敬堂、奎光阁等建筑;西路为接待用房。北部原是花园,面积一千三百余平方米,有假山、亭阁、池塘和小桥等,现仅存一座碧玲珑馆。
如今,戏楼和碧玲珑馆已经修缮完毕。戏楼为两层,下层为戏台。大戏台上,出将入相的背景古风犹存,左右两条绣花门帘偶尔微微荡漾,似乎冷不丁地会有个人物掀帘而出。戏楼是南北向,戏台在南面,后接扮戏房,其余三面为楼座。戏楼修缮完成后,便不时有京剧票友在此开展文化活动。戏楼宽敞高大,建筑采用双卷勾连之悬山式屋顶,东西两侧各展出三米重檐,形似歇山。遥想当年,“三庆班”“四喜班”等四大徽班晋京曾借住于此,后徽班戏兼容并蓄,逐渐向京剧演变。可以说,安徽会馆是这一演变过程的实物见证。
安徽会馆地属椿树街道,而椿树街道亦称“京剧票友之乡”。据记载,早年间这里与前门外很多戏园相邻,为演出方便,不少梨园名家选择在此居住。小小几条胡同,荟萃梨园界的钟灵毓秀。“四大须生”中的余叔岩,“四大名旦”中的荀慧生、尚小云,“四小名旦”中的张君秋,净行名角金少山、裘盛戎等,都曾在这一带居住。
走出会馆,再经过那条窄窄的小岔道,正午的阳光已投射到房山、院墙上那些著名京剧艺术家的浮雕、彩绘上,心中有个旋律逐渐盖过了缠绵的管弦丝竹,一声声激越起来:“一幅幅鲜明的‘鸳鸯瓦’,一群群生动的活菩萨,一笔笔勾描,一点点夸大,一张张脸谱美佳佳。”(车军)